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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皇上生气了，一群人自然诚惶诚恐的跪下来请罪，柳茹娣瞧了片刻，发现皇上眼里有厌烦，她忽而福至心灵悟出来，皇上生气，并不是因为他们，而是在来安怡居之前，就有人惹皇上生气了，皇上这样对待她，大概是没处发怒去，所以拿她的人煞性子。

    有了这个认知之后，柳茹娣脸上的笑越发柔和了，皇上肯跟她生气，说明皇上不见外，总比一声不吭的冷落她要好，于是她娉娉婷婷的走过去，柔声道：“皇上若觉得不合口味，臣妾就叫人再做了送来，皇上觉得可好？”

    高廷一看她，心情就不美丽，目光落在她换过颜色的衣衫上，不悦道：“白色？你给朕穿孝吗？朕还没死呐！”

    柳茹娣被这话吓了一跳，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，她只是觉得白色清雅，符合她的气质，以前皇上也说过她穿白色好看的，她没有多想就穿了，可现在——

    她吓得当即跪下来请罪：“求皇上恕罪，臣妾绝没有那样的意思，臣妾只是想——”

    “行了行了，别跪了，赶紧去换！”

    高廷不耐的挥挥手，柳茹娣再次请罪之后起身，赶紧又去换另外的衣裳，高廷看着她的背影，凉凉地道：“饭菜不合朕的口味，就算换过了也没意思，依旧还是不合朕的口味。”

    就见柳茹娣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，最后那几步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    看别人不痛快，高廷忽而觉得有些痛快了，大手一挥，对旁边的侍膳太监道：“那道鸭子汤不错，给朕盛一碗。”

    侍膳太监听了这话都快哭出来了，以前因为皇上用膳用得不高兴，被拖出去打一顿乃至打死的也不是没有，今天皇上这个样子，他好怕自己小命不保的。

    这次更衣的时间比上次略长了一些，柳茹娣也没有方才那么自信了，她在自己的衣橱了挑了许久，选了一会儿才选定一套桃红色的宫装，这衣料还是当初皇上在潜邸时赏给她的，她一直没有上过身，如今皇上来了，穿这套应该可以，毕竟是皇上赏的。

    高廷喝了两碗鸭子汤，又吃了小半碗珍珠米饭，还吃了一小碟翠玉炒肉（其实就是黄瓜炒肉）后，才见到柳茹娣从里间出来，一身桃红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，确实是人面桃花相映红，比前两个好多了，但是配上这安怡居满眼的绿色就——

    高廷是绝不会夸奖柳修容的，看了一会儿，啧啧两声道：“你瞧你这儿满眼的绿色，你再瞧瞧你一身红，你知道红配绿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
    柳茹娣正不自信呢，听了这话，身子一抖：“臣……臣妾不知。”

    高廷哼了一声，答道：“朕记得曾有戏本上写过这样一句俚语，说红配绿，丑到头，那绿色唱作楼字音，跟头字押韵，你瞧，你若是站在那竹丛里，可不就丑死了？”

    他说的柳茹娣脸色发白，窘迫的几乎要哭出来了，高廷却也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，又接着道，“皇后可穿正红色，妾室只能着桃红或浅粉，不过一般人都会避免这样的眼色，只有想做正妻或者想越过正室的妾室才会穿桃花及浅粉，你穿这一身，是不是想暗示朕，你想做皇后？”

    柳茹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，忍不住哭道：“皇上明鉴，臣妾绝无此意！臣妾、臣妾只是想让皇上高兴，这料子是当年在潜邸时皇上赏的，臣妾还从没有穿给皇上看过，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，原来是那时赏给你的，那你怎么还穿在身上？那么久的事情朕都不记得了，这料子看着也旧了，旧了就扔了吧，回头朕让人再赏给你一些，”

    高廷看她哭，眼中闪过一道幽光，摆摆手道，“好了别哭了，你再去换一身来，换好了，你就来用膳。”

    柳茹娣站起来，也不敢再哭，但窘迫害怕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，也不敢转身就走，只问高廷：“求皇上明示，臣妾、臣妾这次换什么颜色的衣裳为好？”

    高廷微微勾唇，一指柳茹娣身边的宫女，笑道：“这身衣裳清新脱俗，你与她换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，众人都是一惊，皇上竟叫柳修容穿宫女的衣裳穿？

    柳茹娣仿佛被吓呆了，不说也不动，高廷挑眉，眯眼道：“怎么？你不肯？你要是不肯便算了，朕不强人所难，朕还有事，就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言罢，作势便站起来要走。

    “请皇上宽坐！臣妾去去就来！”

    柳茹娣忙出言留住皇上，她咬了咬唇，她不能放皇上走，可能她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，若这次皇上走了，她觉得她可能就再也等不到皇上来了！

    即便皇上再难应付，她也不要放手，这是一次机会，她是一定要搏一搏的！就算穿宫女的衣裳，她也认了，反正是皇上让她穿的，只要能再得到皇上的恩*，她做什么都愿意！她再也不要过那种没有恩*的死气沉沉的日子了！

    望着柳修容和宫女转身的身影，高廷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，宫里的女人便是这样，为了所谓的恩*什么都愿意去做，甚至宁肯放弃自己的尊严，她们哪里是要什么帝王真爱，她们是为了通过得到恩*之后得到她们想要的权势地位罢了，这个柳家的女人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若是换成游岚……高廷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游岚来，若是以她的性子，是宁肯失*一辈子，也不会丢掉自己的尊严去迎合旁人做这样的事情的。

    高廷想起游岚便有些恍神，他从前常跟游岚说，他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文人的气节，迂腐又固执，游岚每每听到这话就会敲一下他的脑袋，没好气的告诉他说，这叫傲骨傲骨，不是迂腐。

    他也会笑着附和她，说对，这是傲骨傲骨……这番傲骨，让她满怀孤勇又秉持血性的活着，他对她倾心，也是因为这一番傲骨让他动心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，他觉得世间只有一个游岚，他也只喜欢这一个游岚，旁人都没有她好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才在明知道跟游岚在一起会触怒老太太，也明知道游岚跟老太太相处必定不和的情况下跟游岚结成夫妻，他就是不可能放弃游岚的，他爱这个女人，爱她为了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放弃底线的固执，为此而产生的所有生活烦恼，他都甘之如饴，心甘情愿的接受。

    他想，他依赖游岚，要多过于游岚依赖他的。

    因为他在方才那一刻就决定了，如果还寻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，他宁肯放弃老太太，也要保住游岚。

    有时候，是真的需要破釜沉舟的，他还记得当初顾绣云陷害游岚时，游岚在郭京尸首旁边跪着遭受众人围攻的那一刻，他当时一踏进长春宫殿门看到的就是游岚沉默脆弱的模样，那一刻，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疼。

    郭京选择背叛了顾绣暖，就算他赔上性命又如何？顾绣暖被他害死的这个事实将永远存在。

    他不要让游岚经受这样的痛苦，即便老太太是他亲妈，但老太太是自己求死与人无尤，他不能让游岚跟着去陪葬，想两个都保住的结果可能是两个都保不住。

    他还是要把老太太送走，越快越好，而且，他在这之前他要把老太太毒哑，让她不能再说话，让太皇太后无从抓住把柄，老太太不认识字，也不会写这里的字，要她把事情写下来是不可能的，等他把老太太送走之后，再陪太皇太后慢慢地玩。

    只有这样，方可解决眼前困境。

    就在高廷走神的时候，柳茹娣已经换了宫女的衣裳走了出来，屋里每个人都低下头，不忍直视此画面，高廷盯着柳茹娣微红的眼眶，终于露出一个笑来：“如此甚好，过来用膳吧。”

    他已吃完了，柳茹娣还一口没吃呢，听了这话，柳茹娣点点头，谢了皇上，走到桌边坐下，自有宫女上前给她布菜，柳茹娣小口小口的吃着，心中初见皇上的欣喜早就不见了，如今是被连番折腾之后的食不知味。

    高廷想起昨夜太皇太后的言行举止，心中暗恨，太皇太后想让柳家崛起，但是她很聪明的没有开口直接要挟他让他给柳家的人加官进爵，而是要求他去除给嫔妃们侍寝之后准备的避子汤，然后又提出让他*幸柳家的两个嫔妃，只要柳家的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有了身孕，他就必须要给柳家加官进爵，太皇太后也能有理由下懿旨的，而且柳家进来的两个都是嫡女，柳茹娣还是正三品的修容，按规矩，生下来的孩子不必给别的宫妃抚养。

    说到底，只要太皇太后有他的把柄，他就会行事不顺，处处受阻，任其摆布。

    不过，这两个柳家的女人跟太皇太后是不是一条心还两说呢。

    再说了，高廷压根没想过要不折不扣的乖乖听话啊……

    “昨夜宫宴下毒之事已有了结果，你可知道？”

    高廷看着柳茹娣，“昨夜你也受惊了吧？”

    皇上这突然乌云转晴的态度让柳茹娣受*若惊：“回皇上，臣妾还好，宫宴下毒之事的结果臣妾已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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